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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立新王（第2页）

帷幔缓缓掀开，王司空和甘尚书养尊处优数十年，每旬量体裁衣的尺寸只增不减，乍一看瘦成皮包骨的尸首，忽地被钉在原地。

他们早已年逾半百，与小辈相比更加惧怕死亡，眼中不□□出兔死狐悲的感伤。

王司空强装镇定的伸出一根手指，去探李震柏的鼻息，不慎碰到了冰冷僵化的皮肤，吓得他身形不稳，踉跄退开两步。

甘尚书有老花眼，仓促瞥了两下，紧跟着收回视线，前边太医，公主，贵嫔都确认过的事实，哪还需要他再走这一遭，直接宣布：“圣上驾崩。”

留在正殿的朝臣乌压压跪了一片，更有甚者，已经开始小声哀哭。

平拂接过照水递来的一条湿淋淋的帕子，不时擦拭双眼，流下两行清泪，悲痛不已。

约莫一刻钟过去，王司空总算从恐惧的情绪中脱离，他挺起佝偻的脊背，精神矍铄的站在大殿正中，盘问道：“圣上正值壮年，为何会突然驾崩？”

太医令承上伪造的脉案，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：“是丹毒，炼制丹药的材料多为水银、朱砂，初次服用时只觉精神百倍，身强体壮，实际是中毒导致的假象，随着服下的剂量越大，毒性在身体里不断累积，这才……”

不少臣子暗自松了一口气，只要圣上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就好，不然到时候非要揪出个替罪羊，说不定就牵连自身。

王司空没那么好打发，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太医令，继续逼问：“你既知丹药有毒，为何不向圣上进言？是不是故意隐瞒？”

太医令脑门上激起一层冷汗，战战兢兢解释：“臣劝过数次，实在是忠言逆耳，圣上一意孤行偏宠方士，服食丹药，再往后甚至连平安脉也不肯请，臣只是小小御医，岂能随意左右圣上心意。”

他这番话合乎常理，王仆射翻过脉案后，对着长兄点头，表示太医令所言皆能对应上。

有大臣追问凶手去处：“那群妖道呢？”

平拂自角落现身，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，话语铿锵有力：“以刘方士为首的六名道士，涉嫌谋害龙体，本宫已经命人拖出去砍了。”

众人不约而同的回想起大殿外的血迹，打了个寒颤，无数双带着惊诧和审视的眼神，落在平拂身上，似乎无法想象一个女子，竟能有这么大的魄力，说杀就杀。

甘尚书绞尽脑汁，干巴巴的夸了一句：“公主真孝顺。”

平拂难过的垂下头，神情黯然：“可惜再多人的命，都换不回父皇。”

王司空一双锐利的鹰眼停留在平拂身上，似乎终于正视起她的存在，“这么说公主是第一个发现圣上病重之人？”

“算是吧，但本宫来时，父皇已经……”平拂泣不成声，没说完的后半句，不妨碍众人自动补全。

王司空试图从她身上寻到谢贵嫔的破绽，带有引导性的追问：“公主真的是第一个到的吗？会不会有人来过，又抹去了痕迹？”

平拂眼瞳往右上方转动，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，真假参半道：“十日前，刘方士声称练出长生丹，让父皇服用后打坐七日炼化，这段时日任何人不得近身，显德殿也按照父皇的吩咐，由重兵把守，只出不进。”

她顿了顿，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：“本宫再来探望时，父皇已经没了气息，那群方士卷了金银财宝正欲逃走。”

解释清楚圣上突然驾崩的来龙去脉，平拂将王司空暗中的小心思，点到台面上，明知故问：“司空这话何意？难道宫里还有人能越过禁卫军潜入显德殿，暗杀父皇？”

谢贵嫔不乐意了，她谢家又不比王家差，当场对着王司空大声嚷嚷：“你问就问，无端给旁人扣帽子做什么？难道陛下亡故，本宫守活寡了会高兴？”

说完，她抬手挡在差点翘起的唇角。

还不知谢贵嫔手中捏着的把柄是什么，王司空心中到底有所顾忌，沉默的退至一旁，不再多问。

甘尚书向来瞧不得王司空好，趁他势弱抓紧跳出来踩两脚：“有些人着急的跳出来审问旁人，说不准是做贼心虚，贼喊捉贼。”

事关王氏声誉，王仆射站出来替长兄驳斥：“圣上死因早已明晰，污蔑朝廷重臣可是重罪，甘尚书慎言。”

闹剧平息，没人再揪着圣上突然驾崩一事不放，相比于毫无价值的死人，眼下更要紧的是关乎往后切身利益的传位圣旨。

叶中书最先沉不住气，盯着平拂和谢贵嫔，热切又谄媚，“圣上生前，可曾留下过关于遗诏的只言片语？”

平拂思索再三，慎重的摇了摇头：“父皇心中唯有长生大道，并未说过旁的，只让本宫好好辅佐皇弟。”

辅佐二字代表的含义极重，不少敏锐的大臣听得眉心一跳。

谢贵嫔相比轻松许多，不管有没有遗诏，她儿子都是板上钉钉的皇帝，“本宫半年未曾见过陛下，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了，哪还能记得说过的话。”

殿内的众人明显慌了神，“这可如何是好？圣上去的突然，什么都还没交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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