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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阳铲第三次带出湿漉漉的黄土时,李长河终于摸到了砖石特有的粗糙触感。月光顺着盗洞斜斜切进来,在青灰色砖面上照出几处暗红斑块,像干涸的血迹。他把防毒面具往鼻梁上提了提,转头对身后的王瘸子比了个向下的手势。
"这墓墙有蹊跷。"王瘸子用洛阳铲敲了敲砖缝,金属碰撞声闷得像敲在棺材板上,"按土质算至少是唐代的墓,但这些青砖......"他突然噤声,借着手电筒的光,砖面上那些暗红色斑块竟浮现出细密的纹路,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。
李长河的后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。他入行二十年,盗过的古墓大大小小三十多座,却从未见过会"活过来"的砖墙。手电筒光晕扫过之处,符咒开始缓慢蠕动,渗出黑褐色的黏液,在砖面汇成细小溪流。
"快撤!"李长河话音未落,脚下的青砖突然炸裂,无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,瞬间缠住他的脚踝。藤蔓表面布满细小吸盘,每吸住皮肤就像被火燎般灼痛。王瘸子挥起洛阳铲猛砍,刀锋却像砍进橡胶里,只溅起几点火星。
黑暗中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,越来越近。李长河强忍着剧痛,从背包里掏出黑驴蹄子砸向藤蔓。诡异的是,黑驴蹄子刚触到藤蔓就化作一滩黑水,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。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古董市场,那个穿灰布长衫的老头塞给他的纸条——"遇血纹砖,勿用正阳物"。
"用糯米!"王瘸子突然扯开腰间酒葫芦,将泡着糯米的烈酒泼向藤蔓。滋滋声响中,黑色藤蔓如被浇了浓硫酸,迅速萎缩卷曲。两人趁机挣脱束缚,却发现盗洞上方不知何时垂下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,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锈迹斑斑的铜铃。
铜铃无风自动,发出细碎声响。李长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这声音像是从颅骨深处传来,震得他眼前阵阵发黑。王瘸子捂住耳朵踉跄后退,后脑勺重重撞在墓墙上。就在这时,墓墙符咒全部亮起血红色光芒,整面墙轰然倒塌,露出后面幽暗的墓道。
墓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腥甜气息,比尸臭更令人作呕。手电筒光束穿透雾气,照见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成排的陶罐,每个陶罐都被粗粝的铁链捆着。李长河壮着胆子走近,发现陶罐表面布满细小孔洞,正往外渗出暗红色液体。
"这些罐子......"王瘸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,声音发颤,"里面有东西在动!"
话音未落,最近的陶罐发出细微的裂纹声。李长河本能地后退半步,陶罐应声炸裂,里面滚出一具浑身长满鳞片的干尸。干尸双眼暴突,指甲长而弯曲,最诡异的是它腹部裂开的巨大伤口里,密密麻麻蠕动着黑色甲虫。
甲虫群突然腾空而起,如黑云般扑向两人。李长河迅速掏出背包里的雄黄粉撒出,呛人的气味暂时逼退虫群。但更多的陶罐开始破裂,墓道里很快布满鳞片干尸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。
"往主墓室跑!"李长河大喊。他记得《摸金要诀》里写过,古墓机关大多集中在墓道,主墓室反而相对安全。两人踩着满地甲虫和干尸残骸狂奔,身后传来铁链晃动的哗啦声,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。
转过三个弯后,一道白玉石门挡住去路。石门上雕刻着精美的伏羲女娲图,但本该持规执矩的神只,手中却握着滴血的弯刀。王瘸子在石门两侧摸索片刻,突然用力按下某个凸起的浮雕,石门缓缓升起,露出里面金碧辉煌的墓室。
墓室中央停放着一座巨大的鎏金棺椁,四角立着真人大小的青铜武士俑。李长河的目光被棺椁上方悬挂的水晶吊灯吸引——那不是普通的水晶,而是用人的头骨打磨而成,每个头骨眼眶里都镶嵌着血红色宝石。
"这墓主人身份不简单。"王瘸子蹲下身,手电筒照向地面。青砖缝隙里凝结着暗黑色物质,像是干涸的血迹。他用匕首刮下一点放在鼻前嗅了嗅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"这不是人血,是尸蟞王的黏液!"
李长河的心跳陡然加快。尸蟞王是盗墓者的噩梦,传说只有千年古墓才会孕育,其黏液能腐蚀一切活物。更可怕的是,尸蟞王出现意味着墓中存在更恐怖的东西。他握紧手中的工兵铲,正要靠近棺椁,青铜武士俑突然齐刷刷转头,空洞的眼眶正对两人。
"别动!"王瘸子压低声音,"这些俑被下了尸毒咒,一旦触发......"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锁链声打断。墓室四角的地面裂开缝隙,八根手臂粗的铁链破土而出,缠住两人脚踝。李长河奋力挥铲砍向铁链,却发现铲子接触铁链的瞬间结满冰霜。
棺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缓缓开启。一股腥风扑面而来,李长河眼前一黑,勉强看清从棺椁中坐起的身影——那东西有着人类的轮廓,皮肤却如树皮般皲裂,长发间缠绕着腐烂的水草,最骇人的是它胸口嵌着的青铜古镜,镜面蒙着厚厚的血垢,却隐约映出李长河惊恐的脸。
青铜古镜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,李长河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脑海。恍惚间,他看见无数先民在祭坛上被开膛破肚,鲜血注入巨大的陶罐;看见鳞片干尸从陶罐中爬出,组成军队横扫城池;最后,画面定格在青铜古镜上,镜中伸出惨白的手,直直向他抓来......
就在那只惨白的手即将触及李长河面门的瞬间,王瘸子突然将一把朱砂撒向青铜古镜。红光剧烈扭曲,镜中传来尖锐的嘶吼,震得墓室顶部的头骨吊灯纷纷摇晃,几颗镶嵌的血红色宝石竟渗出粘稠的黑血。
“快走!这是镇魂镜,专门镇压墓主邪魂的!”王瘸子的吼声带着明显的颤抖,他掏出怀中的罗盘,指针却发疯似的乱转,“方位全乱了,这墓室根本不是按八卦布局!”
李长河感觉脚踝的铁链越勒越紧,冰霜顺着小腿向上蔓延,几乎失去知觉。他咬着牙抡起工兵铲,狠狠砸向青铜武士俑的膝盖。锈蚀的青铜应声而断,武士俑轰然倒地的瞬间,铁链的束缚竟也随之减弱。两人趁机挣脱束缚,却发现来时的白玉石门已经闭合,墙面严丝合缝,找不到任何开启的机关。
“后墙!”李长河瞥见墓室北墙的壁画有些异样。这幅描绘宴饮场景的壁画中,所有人物的眼睛都被涂成了诡异的黑色,唯有角落捧着酒壶的侍女,衣袂下隐约露出半枚铜环。他顾不上多想,挥铲劈开壁画,果然露出隐藏的暗门。
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甬道,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。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,李长河倒吸一口冷气——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,每隔三步就镶嵌着一盏青铜灯台,灯油早已干涸,灯芯却残留着诡异的蓝火余烬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地面上散落着数十具白骨,他们的姿势各不相同,有的抓着喉咙,有的蜷缩成胎儿状,显然都是痛苦而亡。
“这是尸毒发作的死状。”王瘸子蹲下身,捡起一块白骨,指节却突然传来刺痛。白骨表面渗出细小的黑丝,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指,“不好!这些骨头被炼成了尸蛊!”
李长河迅速掏出火折子点燃,火焰舔舐白骨的瞬间,黑丝发出滋滋声响,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。但甬道深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无数甲虫在爬行。他猛然想起之前墓道里的鳞片干尸,心中警铃大作:“快走,尸蟞群追上来了!”
两人沿着甬道狂奔,身后的响动越来越近。转过一个弯,前方豁然开朗,竟是一间摆满丹炉的炼丹房。房内的青铜丹炉锈迹斑斑,炉口却隐隐冒着热气。李长河的目光被角落的石案吸引——案上摆放着一卷泛黄的帛书,标题处依稀可见“长生秘录”四个朱砂字。
“别碰!”王瘸子话音未落,李长河已经展开帛书。刹那间,帛书上的朱砂字突然活了过来,化作无数红色符文钻入他的手臂。剧痛从骨髓深处传来,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横冲直撞,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。
恍惚间,李长河看见自己站在祭坛中央,周围跪满了披麻戴孝的人。那个从棺椁中坐起的怪物手持青铜古镜,镜中倒映出他惊恐的面容,却突然变成了怪物自己的脸。“你就是我的容器......”怪物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,“千年等待,终于等到血脉契合之人......”
“长河!醒醒!”王瘸子的巴掌重重落在李长河脸上,将他从幻境中打醒。此时炼丹房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,墙壁上的符咒发出刺目红光,那些青铜丹炉纷纷炸裂,从中爬出通体赤红的尸蟞王。这些尸蟞王足有巴掌大小,甲壳上布满人脸状的纹路,口器开合间露出森白的獠牙。
“用丹炉!”王瘸子抄起地上的青铜鼎,狠狠砸向最近的尸蟞王。鼎身与尸蟞王的甲壳相撞,溅起大片火星,却只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刮痕。李长河突然想起《摸金要诀》里的记载:“赤甲尸蟞,唯龙血可破。”他咬破舌尖,将一口鲜血喷向尸蟞王。
奇迹发生了。接触到鲜血的尸蟞王发出凄厉的惨叫,甲壳迅速溃烂。李长河大喜过望,正要继续喷血,却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。原来帛书上的符文已经侵入他的血脉,每喷出一口血,就有更多符文在血管中游走,将他的生命力转化为诡异的能量。
“不能再拖了!”王瘸子拽着李长河冲向炼丹房另一侧的石门。石门上雕刻着太极阴阳图,却与寻常太极不同——阴阳鱼的眼睛竟是两个骷髅头。王瘸子将罗盘按在阴鱼眼位置,罗盘表面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,与石门上的符咒产生共鸣。石门缓缓升起,露出后面一间堆满陪葬品的耳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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