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歙漆阿胶(第1页)

星期天的早上,本是极其适合睡懒觉的。然而,张金却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惊起来。刚睁眼,看到身侧的张礼然,就被吓了一跳,一句疑问脱口而出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问也是白问,因为光看那情形就知道是又过敏了。所以,“怎么了”的重点,其实在于明确过敏源。张金第一反应是食物。因为周六张礼然跟着琴馆的人出去了一整天,谁晓得午饭和晚饭里有些什么发物。

旁观者已经陷入困扰了,那边厢主角却还睡得迷迷糊糊。因为是在梦兴正佳的当儿被强行摇醒的,张礼然整个人像电脑刚开机启动时的一样,好半天才加载完,进入了正常运行状态。在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臂的时候,痒的感觉终于冲破瞌睡铸就的坚固结界,势如破竹地切入大脑里的神经中枢。

“是大漆吧。”神智恢复、睡意全无的张礼然垮着脸说。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。

因为有琴友要买琴,所以琴馆老师组织她们一行人去拜访了几位斫琴师。张礼然虽然已经租了一张,而且目前用练习琴已经足够,但还是因着好玩跟去见识了一番。肇事的斫琴师家在南郊一带,开车经过了一大片齐整的桦树林才到。从外表看,是寻常农户人家,内里却非常之大,足有半个足球场的规模。院落东头砌了一排平房,除开几间库房,余下的整个儿打通了做厂房。厂房里分门别类地摆了好几堆木头,有些是才运来不久的木材,有些是切割成不同大小不同形状的部件,剩下一些有琴的模样的,则都还是毛坯,没有上漆。

学生们只在上课时略听得讲过,对这做琴的工序一知半解,一见实物便都兴致勃勃地拥上去拍照,及至到了上漆间还是如此。领队的另一个老师闲来也做过两张琴,一见这架势连忙提醒她们几个年轻女孩离远点,省得大漆过敏。他正好才做完新琴不久,于是撩起袖口给她们展示胳膊上尚未痊愈的漆疮。女孩们啧啧了几声,陆续都退开了,但还是有胆大无畏的继续凑在边上拍照。张礼然早在听到“过敏”二字时躲得远远的了,倒霉的是,她还是没能躲过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微尘。谁晓得哪星哪点就沾上了?

着实痒啊!躺在被窝里的张礼然烦躁地想。密闭而温暖的氛围愈发沤热了瘙痒,于是她把胳膊从羊毛被下抽出来,暴露在刚停暖不久后的房间的清冷空气中。但是,这点清冷也只够暂时缓解的。万蚁挠心般的感受毕竟是在那儿,而且格外鲜明,因此克制自己的抓挠冲动委实费心费力。张礼然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头,同时在脑海里不停搜索着兴趣点,藉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。见她如此难受,张金生怕她忍不住去抓自己,于是又像以前那样抱着她,说说话、开开玩笑,分散分散注意力。

如果说上回药疹姑且可算是肌体对药液进入身体的排异反应,那么这大漆的漆酚可是实打实的变态反应。特效药是扑尔敏和地塞米松,这一点,过敏专业户张礼然早已了若指掌。问题是,她很不喜欢西药,再加上网上有“先驱”已经写了中药的方子和疗效,所以她打算如法炮制,抓点药回来。

略为收拾后,两人便一块儿去了中医院。张礼然这回过敏比阿奇那次更严重,身上到处都是红通通的丘疹,脸上也有些。不得已,她只好戴了顶鸭舌帽,盖住了焮红的脸颊。公交开到一半,张礼然突然想起件事,转头问张金:“诶?你们上次体检结果怎么样?”是公司组织的年度例行体检,查出来的毛病也是耳熟能详的年度例行事项。所以张金根本就懒得去管了,对医生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
那可不行!张礼然表情很是严肃地盯着对方,跟着又提议道:反正都要去医院,就一起看看吧。张金摇头。嘴巴无意识间抿了一抿,抿出一道倔强的线条。见状,张礼然皱皱眉,“哦”了一声,却也没再说什么。

公交车一摇一晃,一颠一簸,令人倍感困倦。两人坐在最后一排,强烈的阳光从尾窗照进来,烤在张礼然后背上,又把痒给勾出来了。在她身侧,张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。起先还紧紧抓着张礼然防止她乱挠的手,忽一下就撤去了所有的力气,松开来掉落在张礼然腿上。张礼然转头凝视着熟睡的张金,小心地挪了挪后者的身体,让她靠在自己肩头。然后,张礼然将自己的手垫在张金手下,托住了冰凉的手背,也抵住了冰凉的手指。这里还缺点东西,她想,随即又兀自摇摇头,像是否决了什么提议。正好这时到站了。刹车的一瞬间,张礼然顺着惯性收起了手,手指一根根嵌进张金指根,紧紧相扣。

赶到医院,张礼然不由分说地推着张金坐下,让她先看。张金几经推辞,却实在拗不过她,只好伸出左手放在脉枕上让坐诊的老中医把把。苍老的指尖压在手腕上,有种沉重感,像是会洞穿她竭力隐藏的秘密。号完脉,老中医说气血不足,体内寒气重。失眠、晕眩、例假不调,这些症状对张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。张礼然之前就担心过好多次,这会儿听到医生也这么说,不由紧张起来,连忙插话道:“要紧么?不是大毛病吧?”张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,心里颇为感慨。当前急需看病的分明是然然,这丫头却把自己的健康放在首位,生怕出什么问题。这份心,承不起啊!

老中医适时地发话了,问她是不是生活不太规律?吃饭、睡觉不按时这一类的。张金还没表态,一旁的张礼然就抢着揭发检举了:“她就是老熬夜!没有两三点都不肯睡觉的!”说完也觉得自己太扫张金面子了,又低下去附在她耳根边上小声埋怨:“早跟你说过,这样没日没夜的,长久下去不行呢!”

老中医晃晃脑袋,重新按了按张金的手腕,了若指掌地问:“平常吃饭也不按时吧?”

张金默认了。她在家的时候还好,在单位常常顾不上吃晚饭。有时是因为部门或者项目组开会,一开开到七八点钟;有时则是因为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,完全注意不到时间。

“你啊,你一介妇女……”正好妇女节才过,张礼然便这样称呼她,“还不好好养着,以后当心落下病根。”张金听罢,神情黯了黯,勉强挪动了下身子。张礼然瞧出她脸色不好看,细思觉得自己讲得也真是晦气,连忙“呸”掉方才那席话,吐吐舌头,闭紧了多话的嘴巴。只听得老中医又说到什么“宫寒”,又见张金表情愈发不自然了,张礼然心中纵然盘桓着万般疑问,却也没再开腔了。

据医生所言,紧要的大毛病倒是没有,只是要规律作息、好生调理,不然实在太虚了。不过,说到贫血一茬时,他却问:“从小就这样?”张金立刻就否认了,想了几秒,又还是补充了一下:“前年做手术时有过大出血,之后就一直这样。吃了很多补铁的食物也没用,有一阵可能是补过量了,还吐了很久。后来也就随它去了。”老中医会意地点点头,又摇头晃脑地叹道: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!真不知道爱惜自己。”说完,给她开了几付养血安神的中药。张礼然的方子则是绿豆、苡仁之类的常见食物。都不需要抓药,超市里就有得卖,张金便做主剔了这几样,只抓了自己难得找的芒硝和明矾用以湿敷外洗。

这是张礼然第三次过敏了,所以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。经过医生一看,一开药,更是心底落下块大石头来了。转回家中,这家伙完全是副没事人的样子,因为晓得过不了几天定然能消下去。不光如此,她还有闲情凑过去打趣正守着新买的大肚汤罐煎药的张金:“阿金,你说咱俩这个状态,可以打个什么成语呢?”

张金不擅长猜谜,所以也懒得费脑子去想,直接伸手向对方要答案。

张礼然扫兴地给了个提示:“咱俩现在什么状态嘛?”随即又启发她:“黏黏腻腻的?”

“鼻涕虫。”张金漫不经心地答道,神智全投入到了钻研药方中去了。

见对方实在没那根神经,张礼然只好自行揭开谜底——

”如胶似漆啦!“

这么想,倒也是。张金点点头,又继续琢磨手中的方子。对她而言,什么胶啊漆啊的都不重要,赶快把张礼然的症状消除才是正经事。谁晓得张礼然还不罢休,竟摆出一副小老师的样子,考较起来:“阿金,知道‘如胶似漆’是什么胶什么漆吗?”

“胶水、油漆。”

“不是哦。”

“不是?”张金抬了一下眼。那还能是什么?

“阿胶啦。”

“那又是什么?”

张礼然都快晕倒了。阿胶都不知道?抛开此前多年铺天盖地的广告不谈,近的来说,就是老中医开给她的那一大罐深褐色膏状物体啊!张礼然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。不过,在张金的发音里,第一个字被念成了ā。说老实话,这完全是出于方言的干扰:在六川话里,这个词是念做ǎgiú的,所以转回普通话就成了这样。

“你个文盲!”张礼然终于给张金换了个词。它的韵脚词“流氓”则暂时性地离开舞台,成为张礼然追求真理的垫脚石。在她看来,这简直比阿房宫读āfáng还不可忍受,好歹后者也在习是成非之后被认可并且入了课本。

张金被吵得一个头有两个大,忍无可忍之际便下了驱逐令:“行了行了,别闹了。你出去待会儿,药好了再叫你!”厨房里活动空间有限,要是这家伙继续这么转悠下去,就算她禁得住,只怕那些锅碗瓢盆都禁不住。张金奇怪得很:这人以前一过敏都是忧心忡忡,随时要哭的样子,怎么这回跟变了个人似的?完全不对劲呢。她不知道,张礼然其实颇有些感谢这场过敏,或者说,这一场场过敏。回顾起来,它们都是两人感情的催化剂,在一路走来的历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。

张礼然嘀咕着“阿金好凶”出去了,走出两步来,还不忘回头低嚷一声:“君子远疱厨,哼!”

天不遂人愿。也不知道是漆酚的威力实在太猛,还是张金煎药技术有待提高,经过几天内服外敷,张礼然的症状不仅没好,反而愈发严重了。一觉醒来,脸肿得跟个猪头一样,上下眼皮也撑得快睁不开了。再对镜一照,张礼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这副尊容肯定是不敢出门见人的。这倒无所谓,请完假宅在家里就好了,可朝夕相处的张金不能不见啊!张礼然追悔莫及,连连责备自己当时去凑什么热闹,落得一身毛病。她打开琴袋,用指肚轻轻摩挲着光滑平整的琴面,不由感叹这层清亮的漆在初初上琴时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。张礼然把琴横在自己盘着的腿上,愁苦万分却又无计可施。琴有琴漆,即便磕掉了或者划伤了都可以再刷一层盖住,人呢?人却没法再找一个皮囊把自己包裹。人只能对着身上的疤痕和斑纹记住一次次的教训。

张礼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丑,丑得令她觉得张金会不要她了。想到那天在厨房里张金冲她发火,张礼然还是有些难过,甚至是后怕。她也知道主要是自己不对,可是张金完全没有必要语气那么激烈嘛!张礼然扁了扁嘴,又想起过敏以来的这些时日。尽管张金仍然会从背后抱着她,尽管张金仍然会抚摸她的全身,尽管张金仍然会亲吻她的脸颊……但种种行为带给她的感觉却不再像是温存了,而像是查看病情一般。换言之,是医生而不是爱侣。

抱着死马活医的侥幸念想,她一头钻进了卫生间,试图用水清洁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。水开得很烫,皮肤因为血液循环的加快而呈现出粉红色,恰恰好盖住了过敏的痕迹。在被麻痹的感官下,张礼然多少得到了些安慰。但好景不长,澡一洗完,那些可恶的丑陋印记又慢慢地显露出来,像是潮水退去之后被打回原貌的沙滩,到处都是搁浅遇难的海生物。

难过,不安,恐慌,迷惘……这些情绪满满地充斥着张礼然的身心。她沮丧地发现,这一次的过敏,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催化剂。

它不是破坏因素就不错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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