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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婶薛雯(第1页)

张金提着晚餐进了家门,刚准备换鞋,却瞥见毯上有双从未见过的矮靴。她兀自莞尔,心想莫非是小丫头下班后逛街去了。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。曾经张礼然就因为堵车而愤愤然决定下车走路,然后从某条陌生大街的路边小店里淘了一件衬衫和一堆佩饰回来。不过,眼前这鞋挺不符合那家伙风格的。张金又仔细地看了眼那双靴子。半指高的坡跟,赭色的皮质,鞋口还有一圈棕褐软毛——未免太成熟了点。

正想着,客厅里的人听到响动迎了出来。张金换上自己拖鞋,抬头去看张礼然,却瞟见沙发上坐着个陌生女人。有一点年纪了,却又没到向广兰那个岁数。挽着一条宽及半尺的藕色麻织布宽幅披肩,端坐间有沉静宁和的气质。这时,张礼然带着点羞怯和忐忑说:“我小婶来了。”

哦,小婶呀!张金恍然大悟。聪明温婉的小婶、清丽脱俗的小婶,她已经听过许多次了,如今终于得以一见,果然如张礼然所述。可是,小婶来了,小丫头应该高兴才是,怎么摆出一副这样的表情呢?

“然然,你这是怎么了?”望着她紧张的神色,张金满脑子都是问号在打转。而张礼然却搓着手指小声地说:“我——忘了先跟你打声招呼,就让她到家里来了……”

“哎哟,还以为什么事呢!咱们又没什么室友协议。”张金好笑地看着她,嗔怪道,“傻然然!”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拍了拍她的头,继而推了她一块走向沙发。

见两人亲亲热热地一路打闹过来,薛雯笑着对张礼然说:“小然现在开朗多了呀。”

她一开口,沉静宁和就略减了几分,浮上来的是江南女子的灵动气韵。张金很快就和她熟络地攀谈起来,甚至还开起了方言。虽然分属不同的省,可尹川市其实就挨着六川,两市主城区之间相隔不过一百多公里,讲话基本一致。更巧的是,张金祖籍就是薛雯生于斯长于斯的方塘镇。多了这层关系,两人一下子就变得格外亲厚,话题也围绕着方塘滚了几圈。不过,薛雯参加工作后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,家乡话难免生疏。这主要是因为峦江的中学补课实在太凶了:莫说寒暑假,周末能匀到个完整的两天就是福音。过年也不必指望。按峦江风俗,媳妇得在公婆家过年——张礼然早就批判过无数次了,直说是落后的父系氏族作风——所以她两三年才得回去一次。磕磕绊绊地讲了一阵子,薛雯最后卡在某个词上面,还是张金猜出来提醒了她。这样的对话有些吃力,加之边上还有个张礼然,没多久她们便转回了普通话频道。

被冷落一旁的张礼然自然怏怏。她倒不是听不懂那两人说话。六年足够让人基本掌握一门方言,更何况她本科室友是三个六川人,浑然天成的语境。只可惜张礼然会的是哑巴方言,听得、写得、读得,就是说不得。这也怪她自己。生性腼腆,又是完美主义,总不敢开口去说。所以这会儿她怎么都插不进嘴,只好听着两人“吾”长“汝”短地一来一去,自己则满腹郁结。明明小婶和张金都算是很亲厚的人,但她们现在一见如故,相聊甚欢,却教张礼然心里格外不舒服,好像是被排挤了。她自己也晓得这小心眼毫无天理,为摆脱它便随便抓了个话题问道:“俊俊怎样了?长多高了?”

说到儿子,薛雯眼里顷刻就燃起了笑意。她拿过身畔的手提包,从里边翻出钱夹给她们看。两寸的证件照上,是个穿着海军衫的平头小男孩,白白净净,两颗门牙有一点点歪,不过总体还是齐整的。张礼然望着她笑。薛雯又拿出手机,说:“这里边还有好多呢。他啊,最喜欢自拍了。”果不其然,除了桌面壁纸,图片文件夹里还有好几十张这小男孩的大脸照,每个文件名无一例外地都以“曾佳俊的”或“曾佳俊在”开头。真是个很自恋的小孩儿。

曾佳俊。张金注意到这名字与张礼然并不搭。张礼然小叔小婶老早就离婚了,这她知道。然而按辈分讲,尽管已经改弦“更张”,那也该是曾礼俊才对。想来这必然不是薛雯再婚后改的新名字,所以也不是张礼然小叔跟小婶的儿子吧?张金刚想理一下思路,这时又听得薛雯在问张礼然男朋友的事,不由搁下了疑问去听。

“你妈妈不是说你找了个吗?”

“啊,那个啊……”张礼然脸上有点挂不住,一是不好意思,二则是难堪,“老早就分了!”

“分了?为什么?”

“我不是很喜欢他。而且我妈也不满意,觉得他家档次低了点,又天远地远。姨妈还说他们那儿的人经常打老婆,最不能忍受的是生吃大葱……”张礼然唧唧呱呱地数了一堆不好,心里觉得不是滋味。妈妈当初指出这些问题时,她还在心底逐一反驳,可现在却很是认同。

“妈妈姨妈怎么说倒不是问题,她们都是希望你找个好人家。你自己不喜欢这就真没办法了。虽然都讲人要现实点,但我觉得还是凑合不得。”张礼然听着,只觉得这话讲到自己心窝里去了。婚姻的事情怎么能凑合呢?无论是爸爸这边还是妈妈这边,几乎每个亲戚的小家庭都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的样子,可那些习惯顺从和容忍的峦江女人们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,并坚定地相信假以时日她们的男人总会玩累,总会收心回来继续过日子。小婶却不一样。小婶是身体力行的勇士。经历了三年的分居和三年的拉锯,她撑持着跑完了马拉松,摆脱了那段在张礼然看来完全由苦痛和不幸组成的婚姻。

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,离婚还是件颇为有争议并且有压力的事。再加上身处三四线城镇,人们的素质和观念都非常落后,所以离过婚的女人基本就是没人要的代名词,被置于在街谈巷议中反复提及反复强化。小婶跟小叔间没有孩子,不存在拖油瓶的问题,但她背着不能生育的名声,反而更难。幸好,总还是能遇上那个悉心待她的人。也是县中的老师,教初中历史。或许是因为看过太多朝代与人物的起落浮沉,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透着儒雅、谦和,与小叔的张狂判若两人。张礼然虽然恼他抢走了小婶,但还是很感激他将小婶从众口铄金的境地里救了出来,所以对他多少仍抱有感激。

曾叔叔当真是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娶了小婶。他比小婶小好几岁,在县城的根基也不厚。可也许正因为年轻又不致过分气盛,所以才会有胆识和魄力放开一切追求他心爱的女人。纵然这个女人在别人口中是被夫家嫌弃的,是不能为他生儿育女的,而她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前夫还时不时前来纠缠,但外表文弱的曾叔叔还是坚定果敢地保卫了他的女人和婚姻。

人,有时候果然还是要有一点不现实的。

“所以还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?要爱情?”张金总结道,同时想起了俞可涵也想起了林宣赜。她顺带看了一眼张礼然。那家伙还捏着手机一张张地翻照片。

听完问话,薛雯笑了起来:“也不是这个意思。未必就是要爱。但有一点得肯定,不能想起来就憎恨,不能一见着就讨厌。不然日子还怎么过?”

“不憎恨?不讨厌?”张金有点愣。她在感情上经历虽也不算少,可是无外乎两种情况,别人爱她,或者与她相爱。这些人中,哪一个不是要长相有长相,要成绩有成绩,要闪光点有闪光点?所以,她实在觉得这标准低了。“不憎恨不讨厌是从我们这方面说的吧?从对方说来,总该是非常非常爱我们的吧?”

“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。”薛雯看着她,仿佛看着年轻时的自己,“不过,我也要给你们打打预防针:不是说对你好,就一定是爱你,也不是说爱你,就一定会对你好。”

果然如那丫头所说的,小婶看着娴雅温婉,骨子里却有几分通透和超然。如此想道的张金又问:“最好的状态,应该是怎样的呢?”

“是知道可以走下去,一走一辈子的。”

“细水长流。”张金突然找到个绝佳的词。

薛雯点点头,“对。”

专注于摆弄手机的张礼然突然抬头,面无表情地扫了对话中的两人一眼,复又垂下继续欣赏俊俊的鬼脸。细水长流,这状态哪能叫做爱情?不过是亲情或者友情罢了。尽管并非喧嚣之人,但她也不认为凡爱情均须轰轰烈烈,波澜壮阔。只是,它里边总该蕴藏着些足以扰动人心的东西。即便看似深潭静水,但也应在这之下暗流涌动。有深沉,有剧烈,亦有莫大的隐忍。

小叔和小婶之间即是如此。张礼然记得,爷爷奶奶早就在明地暗地里催着小叔休妻重娶。不错,休妻,如此习俗在临近二十一世纪时依然存在。古板的奶奶甚至还曾搬出经典,讲“无后”乃七出之首。即便这样,小叔始终置若罔闻,并且在小婶提出后无论如何都不肯离。他甚至连分居都不答应。县中新一轮教工宿舍分配名单下来之后,小婶终于逃离了魔窟,并且一步步地逃离了他的魔爪。

俊俊的出生,无异于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在张家人的脸上。在此之前,这消息已经在所有认识薛雯或是张义天或是曾文晖的人中间传开了。啪啪啪,巴掌大的迟江县立刻为这种巴掌声所占据。令人印象深刻的清脆响亮足足回荡了好几个月。

可惜,理当千夫所指的小叔那时已经离开迟江,因而不必直面游街示众的难堪。对此,张礼然一直非常遗憾。因为按推算,小婶怀上俊俊时,小叔的调令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。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他悉心炮制的谎言和谣言无所遁形。可无论是小婶还是曾叔叔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。

俊俊生在寒冬腊月。那时的迟江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,人们总是用一件又一件厚衣服将自己裹成个粽子,所以直到小婶临盆都没谁看出她臃肿的身形之下藏着个孩子。那个时候,在马路上,在校园中,在市场里,或许小叔也曾碰到过小婶和尚未出世的俊俊,可是他没有瞧出来,她也没有告诉他。在小叔调任仅四十天后,小婶与曾叔叔的儿子在县医院发出了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哭,传到六十余公里外的峦江市区,撕开了曾被颠倒黑白的一角血淋淋的真实。

在此,张礼然的“爱情论断”里又可以加入个子命题了:是小叔伤害小婶、污蔑小婶又死活不肯与她离婚的原因,也是小婶在怀孕时选择了沉默而未将消息公之于众的原因。

但是曾叔叔呢?小婶爱不爱曾叔叔?

爱也罢,不爱也罢,反正截至目前他们看起来还挺好的,“细水长流”看起来也没什么理由不可持续。张礼然按了一下手机键,退出了那张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。自从有了俊俊,风向就变了。那些历来嘴碎的大妈大婶们,经过一通有板有眼的分析,直说薛雯旺夫。撇开小叔从前,单论曾叔叔,情况也的确如此。他从一介穷教师开始,一步步地当上了教导主任、校长,然后进了县教育局。半年前,峦江市教育局局长变成了曾文晖,所以曾文晖的老婆孩子也分别进了峦江最好的中学和小学,教书和读书。

薛雯这趟来,就是因为新学校安排她到宁大附中参观交流。出发前,在超市正好碰到她的向广兰又意外又欣喜,聊了许久后又拜托她给女儿带些东西,顺便看看伤腿恢复得怎样了。说到此处,薛雯笑了笑,这才告诉不再玩手机的张礼然,她带来的大箱子里,除了一大堆吃的用的,还有台某些小朋友一直翘首以待的单反相机——无敌兔。

装上电池,装上镜头,张礼然就又把张金和小婶丢在一边了。这回是彻底丢在一边了。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好一阵后,她举起了厚重的相机,将带着红圈的镜头分别瞄准了案几上的纸巾盒、茶杯垫以及小婶的手机。瞄着瞄着,取景器里忽然出现了正发出欢笑的那两人。小婶翘着兰花指捂嘴轻笑,阿金则一脸粲然地边比划边言语。张礼然手指微沉,便定格了这一瞬间。

快门声惊动了聊天中的薛雯和张金。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。

“我试下机子。”张礼然解释道。张金却眼睛一亮,兴奋地提议道:“然然,我给你和小婶来一张吧?”她说的是“你和小婶”,不是“你和你小婶”。张礼然留意到了这点,自己也觉得奇怪:为何竟没有张金抢走了小婶的感觉,反而很乐意跟她分享?

属于自己和阿金共同的小婶,好像也不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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