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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惊春亦是呆愣住,她没见过宫人被责罚,也知道杖十下一定很疼。可她看见嬷嬷手中的发簪,愣怔过,还是拼命地想要夺回。
那是五岁生辰,母妃送于她的。
太监见她这般模样,到底是阖上眼,捏着尖细的嗓音低低道:“打吧!打完了丢连云山去。”
楚惊春不知何时昏了过去,再醒来,便是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。她蜷缩着,觉得身子哪一处都在痛,又哪一处都在渐渐失去知觉。
她要死了吗?
不知过了多久,头顶传来一丝光亮,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挣了挣,席子被挣开,眼前霍然大白。
她伸出尚能动弹的手指往前抓了抓,抓着一个条状的东西,看清那一刻,又是吓得丢开。
那是一根骨头。
楚惊春撑着身子想要看远些,只看见漫山遍野的骷髅。
她身在何处?阎罗殿吗?
不,鬼域当没有太阳高悬。
原来都是真的,她叫父皇母妃舍弃。那一丝幻想着是梦境的指望被丢弃,楚惊春一点点缩回手,眼皮也渐渐坠下来。小小的年纪哭过许多回,这时将要死去眼眶却是干涩的厉害。心底空茫,不知是太过震惊,还是难以理解。
当落雪终于覆盖她大半手背,稚嫩柔软的面颊贴着雪花下的污泥。楚惊春渐渐意识混沌,最后一个念头不及生出恨意。
只迷蒙着想:他们也是为自己。
……
十年后。
暮冬时节,京城的寒意尤甚,落雪没完,恍如那江南一般又湿又冷。可迈入春和楼的大门,照旧如温暖的春日一般。
这春和楼乃是整个楚京最为繁盛的酒楼,佳肴美酒,尽是上乘。更何况,这楼里还居着各色各样的淸倌儿与红倌儿。
这日雪势又急,云娘懒洋洋倚在暖阁的长榻,手执一柄雕绣牡丹团扇,慢悠悠摇着。眼见小厮带进来的女子,身形不由端正了两分。
来人一身青灰布衣,素发不着钗簪,打眼一瞧尽是粗陋。然细瞧之下,女子鼻尖较寻常女子略是挺翘,粉唇偏薄亦是冷清的长相。可她眼尾微微上扬,无知无觉,便是艳色。
这般冷艳的面貌,搁在这楼里,可是稀罕。
云娘唇边立时噙了笑:“姑娘可知这是何处?”
楚惊春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息包裹,且那卧在榻上的女子抹着浓艳的口脂,和着身上鹅肝红的衣裙,正如这屋子里燃烧的几个炉子一般,满是浓烈。浓烈的叫她生出些不适。
“春和楼。”她嗓音清淡,仿佛还带着外头的凉意。
“这是销金窟,”云娘眉梢微挑,“也是骷髅冢。”
“嗯。”楚惊春依旧淡然。
“那姑娘此番,是预备做清倌儿还是红倌儿?”
先头来传话的小厮说有姑娘投身春和楼,云娘本没几分放在心上。这酒楼身在繁华的京城,偶有那活不下去的女子求一份生存,也不稀奇。
可如今立在眼前这个,不能不叫她生出些兴致。
“做清倌人。”楚惊春道。
“那多可惜。”云娘故作叹息,“姑娘这般模样身段,若肯做红倌儿,定会是我这楼里最红的姑娘。”
清倌儿卖艺不卖身,红倌儿则是以皮肉诱人。这么张脸,做清倌儿只怕没几个公子扛得住。不过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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