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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的夜被暴雨撕成碎片。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,迸出细碎的银花,顺着飞檐织成水幕,将雕梁画栋浇成模糊的剪影。惊雷碾过紫禁城上空时,万千灯火在雨帘中浮沉,恍若孤舟漂于墨海。
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泛着冷光,积水没过脚踝。街角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,红光被雨丝扯成血丝,糊在
“客栈”
的招牌上,洇出暗红的晕。
护城河的水涨得漫过石栏,浊浪拍打着岸壁,将城墙根的苔藓冲得七零八落。远处的钟鼓楼隐在雨雾里,暮鼓晨钟混着雨声,敲出沉郁的节奏,仿佛天地都在这暴雨中喘不过气来。
雨幕如墨汁倾翻,将整座城池泡得发胀。福王府后巷的青石板缝里渗出腥气,一个形容枯槁的黑衣人立在墙根,怀里的长剑缠着浸油的黑布,剑鞘上的铜吞口在闪电中泛着幽光。他仰头灌了口腰间的葫芦酒,酒液混着雨水顺着下巴沟壑流淌,在颈间陈年疤痕上冲出蜿蜒的细流
。
惊雷炸响的刹那,黑衣人动了。他足尖点地,形如飞鹰掠过屋脊,暴雨在他周身凝成水幕,竟未沾湿衣角半分。福王府的琉璃瓦在靴底碎裂,他却恍若踩在平地上,转瞬便伏在书房檐角,身形宛如与夜色融为一体,在雨夜中更是无法察觉。
书房内烛火摇曳,福王手中拿着一本杂书,神色平静的阅读着,右膝上裹着的狐皮毯滑落一半。风湿痛如虫蚁啃噬,狂风吹开了窗户。
福王皱皱眉,放下手中的书,他扶着桌沿起身关窗,在转身的瞬间,忽觉颈部一凉
——
出鞘的剑尖已贴上皮肤,带着雨夜的刺骨寒意。
“你是......”
福王话音未落,黑衣人并没有任何多说的欲望,冷眼看着福王,双眼中透露的情绪与看着一条死鱼没有区别,只见黑衣人右手轻推剑柄,三寸青锋瞬间没入咽喉。
福王瞳孔骤缩,指尖徒劳地抓向对方衣袖,却连衣角都没有够到,想要再伸手去抓剑柄,却是失去了所有力气。鲜血顺着剑刃凹槽涌出,在黑衣人的手背绽开妖异的花,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,手腕翻转间,剑已归鞘。
夜雨冲刷着书房门框,黑衣人推门而出时,檐角铜铃恰好被风吹响,叮咚声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,织成一曲诡异的安魂曲。
反手关好书房门,翻身一跃,他在屋顶站定。望着王府内逐渐亮起的灯笼,忽然低笑出声,笑声里混着三十年光阴的苦涩
——
当年他背着重伤的司徒羽逃出京都时,也是这样的雨夜,也是这样的更声。
西城两进的小院里,杨极正就着烛火吃面,铜铃摆在碗边,随他咀嚼的动作轻轻震颤。听见推门声,他头也不抬地抛来一颗大蒜,却在看见来人衣襟上的血渍时,筷子顿在半空:“怎么回事?”
“福王挣扎了两下。”
黑衣人
——
张望
——
扯下一块挂在墙边的抹布,随意擦了擦,然后将抹布一丢,径直走到杨极面前坐下。他抄起桌上的空碗,自顾自的从锅里打了一大碗,闷头吃了起来。
杨极盯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,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:“羽姐儿要的是稳妥,不是莽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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